她的这个前夫破坏了她的婚姻，对她很不好，而现在警察又跑来询问他的情况，貌似是把她当成了杀人嫌疑人。她当然会有这种表情，这不奇怪。
“不想说什么什么吗？”芳若再次打破沉默。
“我都已经说过了，我在东边胡同里碰到了他，然后谈了几分钟后，我们就分手了。我回家，然后他离开。”
“就这么多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谈话的内容是什么？”
“我已经说过了。你们没记下来吗？”
柳柳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客气了。
芳若看了一眼郝帅，继而眼神专向柳柳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：“抱歉，我们需要更多的细节。”
“你们是不是把我当成杀人犯了？”柳柳声音开始提高。
“我们没这个意思。”
“那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请稳定一下情绪，我们只是履行程序。”
“什么程序！”
柳柳愤而站起身来，走到阳台上，望着窗外，再也不说话。
郝帅一直沉默着，似乎像是在想着什么，一句话也没说。倒是杨坡站起来，说道：“我们是警察，一直在履行法律赋予的职责。请相信我们，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，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。请你明白，对于案子的调查，我们会保护所有无辜的好人。请你配合我们的询问，同时，这也是对你的最大保护。哦，当然也包括你的女儿。
一说到“女儿”，好像把柳柳给触动了，她沉默了一会儿，只得再折返回来，给警察拿了三个杯子，放上茶叶，用暖瓶冲了。
然后重新坐下来，理了理额头的头发，露出洁白的额头，说道：“好吧。你们接着问吧。”
“嗯。好。那天，你们交谈了什么？具体一下，细节方面当然都要有。”
“嗯。”
于是，柳柳就把那天在房间里，休屠忍和她说过的所有的话都说了一遍，只是略去了最后吵架的部分。叙述的细节跟昨天和警察说过的一模一样。
她一边说，芳若一边拿着录音机，一边在文件纸上快速刷刷刷速记着。这也是作为一名警察的基本记录能力。看来，这个叫芳若的新警察，在基本功上是合格的。
“你们谈了多久？”
柳柳想了一下，“几分钟。”
“具体是几分？从几点到几点，能记起来吗？”
柳柳摇摇头，说道：“这个谁会记得。我想，你们警察也不会想起上个星期跟某个人对话到底说了几分钟吧？不可能。对吧。”
“还是要说一下，估计估计。不然的话我们不好交差。”
柳柳：“大概，大概十分钟吧，不到十分钟的样子。”
“八分钟？”
“大概是这样。”
又谈了一会儿，警察们起身告辞，柳柳把他们送出来，还没等他们离开两步，只听后面已经把门“呯”一声关上了，接着，屋内就喊起了一句：“柳妍！作业写完了没有？”
芳若冲着郝帅苦笑。
杨坡却笑道：“这没什么？谁受到这种警察的质询都会有这种情绪的。习惯就好。谁也不想受冤枉。”
一边下楼，杨坡一边接着跟芳若解释：“咱们当警察的，就跟医院里的大夫是一样的。别看警察、医生什么的，好像是人们挺尊重的，其实，平常的人都拿咱们当瘟神。你想想，是不是这样？”
芳若：“医生也这样？”
杨坡哈哈笑了两声，道：“你难道喜欢医院？我这么给你打比方，你要是进了医院，医生跟你说，有空常来坐坐啊。你愿意听这话？”
芳若扑哧一笑，道：“哈！那倒也是！谁愿意到医院里常去坐坐？那可不是咒我吗？我要是听医生这么说话，肯定跟他翻脸！”
杨坡：“那就是了。一般老百姓也不愿意警察登门。一登门，旁边的邻居啊，熟人什么的，都会以为，啊？这家人怎么了？是不是小偷、罪犯啊，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啊？这会给当事人很大的压力。久而久之，人们就对咱们警察敬而远之了。”
芳若点点头，表示受教。
郝帅一直没说话，但听着这个杨坡说出来的话，还是挺有道理的。想不到，在他的职业生涯中，会有这样的现实思考，都快要上升到一种社会哲学的研究高度了。
真的是，从事这个行业以来，很多时候都能看到一些不起眼的人物，他们的身上都有不同的发光点，在他们的想法里，也有很多深邃的东西。
是的，杨坡刚才这段话，他还没有真正思考过，一个警察的身份，会有这样的社会反应。一般人看到警察会怎么想，心理上会起什么变化？
而这种反应，是不是也可以是侦查心理学上重要的一关呢？
意思也就是说，知道对方的心理，就可以大体上判断出对方是否真的是犯罪嫌疑人？很多时候这种判断，要比逻辑分析要清晰的多。因为逻辑分析这种东西，是没办法跟录像一样，完全回放或者展示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，只能根据当时的几个点来进行逻辑推理。
而事实上，逻辑推理的“点”，往往是缺失的。
想到这里，他忽然有点豁然开朗的意思，放佛自己对于刑侦方面的思考和经验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。
他问杨坡：“你对这个女人怎么看？”
杨坡一边让开对面骑着电动车疾驰而过小姑娘，一边说道：“还算是正常。”
“正常？”
杨坡点点头，“我怀疑，咱们是不是弄错了方向。”
“怎么说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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